枫叶山——位于神教之国希耳法的圣都与南港之间的大道旁。满山满谷、一年四季都盛开的红枫花——是三片枫叶扎在一起的形状是其名字的由来。
山脚下有一座旅店供来往于港口和圣都的旅人、行商者们休息。
其中一间单人房里……
“喂,拜托啦——带我去吧!我真的没事的!”拜尔背着巨大的登山包,左手撑着登山杖拜托他的几个朋友。
看他那样子,其中有点像领队的朋友帕瓦对其他人说:“我们改变一下计划吧。先去爬完枫叶山旁边的小枫叶山,等到那时拜尔的扭伤也差不多好了,然后我们一起去枫叶山寻找‘金色红枫花’。”
“嗯……”再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,拜尔点点头同意,把登山包放回地上。
帕瓦接过登山杖后,突然想到了什么,有点坏意地提醒拜尔:“这家旅店的主人艾丽是个很漂亮很年轻的小姐,”说着说着,他开始甩起登山杖,“一个寂寞的十八岁少年~在深山旅店里住个几天~到底会什么都不改变~还是——萌生~出爱情呢?”
“你……”
拜尔刚想打帕瓦一拳,帕瓦一失手把登山杖甩了出去……
“哗啦——”一击打碎了走廊里的花瓶。顺便说下,帕瓦玩射击游戏从来没赢过。
“糟糕……”
“帕瓦,怎么办?”
“帕瓦和拜尔两人吵得真不是时候呢。”
其他人一人一句地说,当然这也无济于事。声音招来了一个急匆匆的脚步声,然后一位有着枫叶色短发的女仆——艾丽出现在门口。她看了看花瓶碎片中的登山杖,又看了看一身登山装备的帕瓦几人……
生气又无奈地哀叹道:“这明明是人家喜欢的花瓶……”
“唰——”突然间她用怨恨的目光盯着帕瓦,“你打算怎么赔我家的东西!”
帕瓦被艾丽的怒气吓了一大跳,问拜尔:“我们是朋友吧?”
“算是。”损友,无误。
“那么善后拜托你了!”
说完,几个人就如同闪电般逃掉了。
……
艾丽盯了拜尔很久——就像花瓶是他打破的一样,说:“把花瓶碎片扫干净后拿到一楼深处我的房间里。”随后她就走了。
对于一个客流量非常大的旅店,她的工作是很多的。拜尔昨天从这家旅店的常客商人那里听说,除了艾丽还有一个男服务生,因最近回乡探亲无法来工作。
拜尔收拾了下碎片,放入木盆中,端着走下楼梯。
这座纯木制的旅店没有名字,但老客人都叫它“枫叶屋”。艾丽似乎也不知不觉接受了这个名字,每当有客人来时,她会用“欢迎来到枫叶屋”接待。说起来,这家旅店到处都能见到枫叶的影子——墙上的枫叶挂画、枫叶色的沙发、有着枫叶图案的日用品等。最著名的就是艾丽自制的红枫花茶,深受成年人的喜爱。于是乎……拜尔来到了艾丽的房间。门上挂着枫叶林油画,从颜料的剥落、褪色程度来看,画的年代很久远。当然这对他来说无关紧要,他现在得想清楚如何道歉。
突然,门从内侧打开了,是艾丽。
“那个……”拜尔把木盆拿到艾丽眼下,“我是……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
艾丽接过木盆,回到房间并带上门。
“等等!”
拜尔还有没说完的话,打开门走了进去。而刚打开他就被房间内的景象吓了一跳——绝对的对称!两边的床、夜柜、衣柜,中央的大方桌,还有墙上的挂画和灯。如果不是拜尔看到艾丽把木盆放在桌子中央,他会以为一半是镜子。
艾丽没有在意不请自来的客人,打开左边的衣柜(里面有一套工作服)拿出一本笔记和一瓶东西。
“我……”
“别说话。”
艾丽在本子上记着什么,拜尔好奇地凑上去看。只见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,足够让密集恐惧症患者的病症加剧。
“这是账本?”
“准确说是生活账本。”
“有必要把发生的任何不管大事小事都记录吗?”
“这是我的规律。”
艾丽目不转睛地盯着笔记,她正在写今早八点来的几位客人的名单。
“规律?”
“是的,自然一切都是有规律的。叶落、花开、结果、诞生、成长、死亡……春到秋,秋到春。一切的一切,都只是在轮回罢了。而我几点起床,穿哪件衣服,吃什么午餐……都是我自己规定好的。”
“就算衣服脏了也不换?”
“是的。”
“这样的人生不是很无趣吗?”
“不,”她合上笔记,开始整理花瓶碎片。“无忧无虑的日子固然好,但……”她顿了顿,“我想你可以出去了。”
“等等,我……”拜尔还没道歉呢。
“‘我想你可以出去了’。”艾丽又重复了一遍,这次语气更重更沉。
“好,明白……”
拜尔心有余悸地走出房间。心想接下来还得在这住两三天,惹怒了唯一的女仆可不好。
“肚子有些饿,去餐厅好了。也许还能顺便道歉。”他不太清楚厨师是不是也是艾丽。
当来到餐厅坐下后,坐在拜尔背后的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“好久不见啊,小子。”
“你是……”
想起来了,是去年在雪国碰到的冒险家大叔,当时大叔的丰富经验可教了自己不少。
“你的那些朋友呢?”
是说帕瓦他们吧。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说给大叔听后,大叔哈哈大笑起来。
“居然想上枫叶山寻找金色红枫花,你们真不简单啊。”
“怎么了吗?枫叶山不是开发过的山吗?”
“开发?不不不。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。据说山里出现两只树妖——传闻是山神,开发就停止了。”
“树,树妖?”
拜尔听说过,把树妖的心脏——种子埋入土中,将新生的嫩芽熬汤食用,能长生不老。因此很多人都虎视眈眈。
“对,就是树妖。金色红枫花也是一个传说啊,能够治愈一切疾病、驱除一切诅咒的植物是不可能存在的。虽说作为冒险家的大叔我也不能说什么,但为那种东西冒险可不值得。好咧——”大叔拍着桌子站起来,“接下来我要去胡布海姆,传闻那里曾有过巨大的海魔物哩!有缘再见。”
“啊,有缘再见。”
大叔前脚刚走,艾丽后脚就站到拜尔面前。
“您好!要——点些什么吗……”
前面几个字还很热情,后面就慢慢冷下来了。果然还在在意花瓶啊。
“额……就来杯红枫花茶吧。”拜尔也不好意思多麻烦。
“明白了。”
正当艾丽记都不记就转身离开时,拜尔叫住了她。
“关于花瓶……”
“没事,”语气略带一点点不耐烦,“大不了再买一个。”
接着没有给拜尔任何说话的机会,艾丽迅速溜进厨房。
“哈……”
拜尔垂头丧气地趴在桌上,又一次道歉失败了。
片刻后,艾丽说:“您的红枫花茶。”
机会来了!拜尔猛地抬头。见艾丽死沉着脸,没有要走的意思,欲言又止。难道是在等他喝吗?
好吧。拜尔拿起杯子往嘴里灌了口。
!!!
这这这这感觉……
又苦又涩,还全无花草茶的清香,已经不知如何形容了。拜尔勉强吞了下去,好在余味没怎么残留。
他刚想说味道很怪,就发现杯盘旁还放了一小瓶糖浆之类的。
……
……
一阵尴尬的沉默……
“您的餐点已全部上完。”艾丽带着点藐视地说。“红枫花——是甜的……”
而后秋风扫落叶般静静地离开,只留下呆若木鸡的拜尔。
“饭”后,拜尔回忆着大叔的话,走向能看见枫叶山正面的露台时,在拐角和端着咖啡的艾丽撞了个满怀。调皮的杯子一跃而起,在艾丽的胸口种下一朵黑玫瑰,又顺着黑色藤条顺利落地,逃脱成功。
“……”艾丽呆呆地盯着胸口的咖啡迹……
“啊,我……”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!
“又要重烧了。”
艾丽轻轻吐了句,把越狱杯子抓回托盘。没有责怪拜尔,走入厨房后门。
拜尔虽然觉得很对不起她,但道歉什么的还是等到晚上闲下来了再说吧。事不过三,再闹出一回可不好。
绕过拐角,他来到了露台。
走下露台前的楼梯,就是一块空地。再向前,是一道深不可测的山谷。而山谷的另一边,就是枫叶山了。只有两座吊桥,右边的吊桥通往小枫叶山。正前方的吊桥通往枫叶山,前面竖着一块写着禁止入内的警示牌。
拜尔抬头——红枫花的花瓣如同樱花般不断飘落。红的,黄的,橙的……一片又一片。从这里看去,隐隐约约间能窥视到红枫树间有小径。是树妖踩出来的吗?拜尔踏出一小步。去看看吧,即使脚扭伤承受不起登山包的重量,但稍微走走还是可以的。
“不要过去。”
一声警告,让拜尔收回了脚。他转身一看,是艾丽。
唉,好像哪里不对?
定睛一看,原来是胸口的污渍没了。
说是按照规律不会换工作服,结果还是败给了面子啊。拜尔偷偷地想。
这时艾丽走到他面前,她的个子和拜尔差不多高。
“没看到警示牌吗?”
“看到了。可为什么不能过去?”
“……”对方沉默了。
“因为树妖吗?”
“………………”少女盯了他很久,终于说了一个字;“是。”
“我再说一遍,千万不能进山里。”
说完,她调头离去。
“等等!”拜尔叫住了她,“关于花瓶的事,很抱歉!”
他终于说出来了。
艾丽愣了一会儿……一顿一顿地说:“我还以为是什么事。”
“花瓶……”
“已经没事了,我粘好了。”
“啊?”不是说……
“总之请好好享受本店的自然风光。其他事情一律不用提!”
忽地,艾丽以极快的速度开门、进去、带上……
……
“哈……”
不知道是失望呢?还是放下心中的石头了呢?拜尔叹了口气。但既然得到了原谅,就结束了吧?
接下来的三天里,拜尔就像在其他旅店应对那些服务生一样和艾丽正常说话。但艾丽依旧时冷时热,让他很不习惯。他就想早点离开这里,继续他的冒险旅途。在他到旅店后第四天早晨,拜尔来到露台。帕瓦他们是从南面上山的,要下山的话百分之百会从北面——也就是露台右边的吊桥回来。他早就想离开这里去枫叶山了。
这时,艾丽也来到了露台。不同的是,她今天穿的是便装。而脸上也浮现着按捺不住的喜悦。
但这心情在见到其他人——拜尔后立马埋入了心底。
“今天不工作?”拜尔想打破僵局问道。
“不。”艾丽走到通往枫叶山的吊桥前,“要见一个人。”
“恩人。”
“恩人?”
“是的。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,为了这一天,已经等待十年了。”
“十……十年!?”
拜尔一惊,他自己做的最久的约定也就三、四年。
“难道不值得吗?对于自己的恩人。”
“啊,不……”
“以德报德,不计前嫌——这是我们家的条约。既然一切都是命运,那么就不该去憎恨,而是宽容对待。”
突然,拜尔听见了帕瓦的呼喊声。反射性地往右边吊桥望去,没人?不对,声音的来源是前方。只见帕瓦和拜尔的朋友们从枫叶山处走来,如此威风凛凛气势昂扬,明显是去过枫叶山还找到好东西的样子。啊,定睛一看,拜尔手上的确高举着什么方形的东西,闪着耀眼金光。
“!”艾丽猛地朝后退了一步。
“怎么了?”拜尔回头看了下艾丽后再仔细看了那个东西,随着帕瓦走近,拜尔终于发现——那就是传说中能治愈一切疾病,驱除一切诅咒的金色红枫花。但已经被他做成了标本。
帕瓦笑着走向拜尔。
“哟,拜尔。不好意思哪,走着走着就走到枫叶山去了。”
“真是的……”
本来拜尔很想揍欠扁的帕瓦,但想到他找到了传说中的金色红枫花,就决定一了了之了。
“给你看看。”
“好。”
拜尔接过标着金色红枫花的相框仔细端详。刚才的金光大概是阳光反射镜面的缘故,拿到手后他发现金色红枫花只是纯黄色的罢了。
“它夜里会发光来着。”
拜尔补充了句。
“对了,在采集的时候,我们被不知名的人型魔物袭击了呢。”
“人型魔物?”
“对,没想到在这里还会有夜帝。好在我用火魔法把它烧成灰了。”
“啊!”
艾丽突然叫了一声,把众人的视线引了过去。她颤抖着拿起靠着楼梯的柴刀,二话不说,扔向帕瓦!
“哇哦——!”
帕瓦以常年对抗魔物的经验躲过了一击。几人一同看向艾丽,她又不知从何处拿出几把小刀——刀刃上绕着不明的魔法气流,死死瞪着帕瓦。
“唰——”
一把小刀飞了出去,帕瓦以登山包挡下。
“帕瓦!”拜尔喊道。
仅仅是因为打破不能上枫叶山的戒律吗?太过分了吧——!
拜尔这样想着,捡起一位朋友的登山包朝艾丽投去。
“唉?”
艾丽一时无法抵挡,脚一滑……堕入万丈深渊。
……
……
“哈……哈……哈……”
……
……
“我说——”
拜尔发觉不妙——他杀人了。
“帕瓦,怎么办?”他问。
帕瓦回答:“正当防卫吧?我可是差点被劈成两半。”
“是嘛……”
“我们去看希耳法的降神宴吧?”登山包被拜尔扔掉的朋友转移话题说。
“啊,好。”
临走前,他又看了一眼枫叶山。是错觉吗?感觉红枫花落下的频度加快了。
……
十年后……
拜尔因参加百年一度的光之女神降神宴再度来到了这里,那时的事情在他脑海里已成了模糊的记忆。
推开陈旧的木门,站在眼前的是一位枫叶色头发的少女。
“欢迎来到枫叶屋,”少女笑着说,“我是这里的第二代主人,可以称我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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